不需要旁白的雕塑才是好雕塑

李鶴作品

五嶽

從左至右:劉少奇、朱德、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

2014年 180x30x75cm 青銅


不需要旁白的雕塑才是好雕塑

——從“鑄時代篇章”——青年雕塑家作品展說起

中國藝術報記者 張亞萌

“繪畫敘事是要用身體說話的,而不是把人堆在一起告訴大家這是一個什麼事件;雕塑也是一樣:強調的是人的表現——作為一個雕塑家,一定得用雕塑的‘肌肉’和體態語言說話。”評論家尚輝認為,雕塑最重要的是“人的表現”,這在評論家王平看來,是找到“靜默的瞬間”——“雕塑不像其他作品能夠表現連續敘事,靜默的瞬間得讓我們想到作品之外的一些東西,這對雕塑家而言創作難度更大。”

他們的討論基於3月31日至4月13日由中國美術館、中華藝文基金會主辦的“鑄時代篇章”——青年雕塑家作品展,28位參展雕塑家每人展出代表自己藝術水準的5件作品,集中在中國美術館呈現,亦顯示出青年雕塑家在以多種語言表現“人物體態”和“靜默瞬間”的不同探索。

汲取傳統養分

展現自家面貌

“隨著互聯網文化的沖擊,雕塑家必須要有一個開放的文化視野去面對瞬息萬變的時代,我們要不斷進行知識更新,不斷對語言進行錘煉和拓展。”青年評論家孫欣認為,作為一種歷史悠久的藝術形式,雕塑的“舊形式”在新的時代沖擊之下,必然會產生新的動力與新的空間,當多媒體時代來臨的時候,雕塑或許要以一個新的面貌證明它的存在價值和意義。

鮑海寧的《黃宗羲》選取坐像進行雕塑構圖,展現明末清初著名思想家、教育家、史學家黃宗羲沈浸於思考中的狀態。而李烜峰的《高原春天》則是圓雕和浮雕的有機融合,雕塑的空間在體積和線條之間自然過渡,壓縮的形體、模糊的形象,在洪荒的世界中刻畫出一絲溫情,實現了詩意般的傳達。

中國美術館公共教育部主任徐沛君認為,很多青年雕塑家喜歡表現現當代題材,其優勢很明顯——可以很便利地獲得圖像,可以從很多影像,比如照片、視頻裏找到相關的參考資料,有助於塑造人物;但劣勢也在於圖像太容易找到,可能會導致人們在審美上的不認同,“從藝術審美上來說,需要在熟悉和陌生之間找到一個合適的點。觀眾面對一件作品,如果作品手法與形象太接近人們心目中的形象,會導致審美上的厭倦,進而產生排斥心理;但如果和觀眾的期待心理離得太遠,觀眾同樣也會不接受。”

因而,不少青年雕塑家從傳統中汲取養分並展現“自家面貌”。“從傳統中吸取養分,從生活中感悟當下;雕塑是我以真情書寫當下的詩。”參展雕塑家馮國豪說。雕塑家李迅則認為,對於新的雕塑語言、材料、表達方式、藝術觀念上的追求和突破沒有錯,但對於傳統的徹底顛覆與背離將會成為藝術創作中不可修復的缺憾。

在中國美協副主席、中國美術館館長吳為山看來,青年一代的雕塑創作彰顯出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挖掘,對西方寫實傳統的借鑒,以及對現代主義藝術的吸收。他們的作品詮釋了中華民族與時俱進的審美標準與理想情懷,是新時代中國雕塑家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覺的體現。

申紅飆的參展作品《烏蘭牧騎》,雖然是個現實題材,卻采用了漢俑的表現手法,舞蹈的人手捏著樂器正在表演,創作者希望向傳統雕塑元素融合與貼近之心“呼之欲出”——在南京大學副教授尚榮看來,這件作品和申紅飆其他作品的不同之處在於,其中有“漢代陶俑的溫情”:“很多青年雕塑家試圖把傳統語匯融入到雕塑中,這是一個探索,如果成功,這條道路既長且遠。”

消解技法障礙

直達內心體驗

在展覽中,劉松的作品《遠方的呼喚》以空間壓縮的手法塑造人物形象,使其呈現出獨特的薄片化造型。這種將圓雕加以浮雕化的處理方式是對於雕塑語言的一種新嘗試,也是對作者藝術風格的一種新探索;任艷明的《冼星海》則采用了“人”的構圖形式,“人”的撇捺兩筆呈支架狀態,結構十分穩定,以這種結構象征頂天立地的革命意誌。雕塑的整體處理手法借鑒了滔滔黃河水的雄壯形態,將衣紋處理得極具翻騰滾動之勢,以此表現冼星海偉大的革命浪漫主義情懷。

上世紀80年代以來,新一代的雕塑藝術家們逐漸從現實主義與寫實的傳統中走出來,拓展了雕塑藝術觀念的多元化與材料運用的多樣化,特別註重開展對雕塑藝術本體的研究和形式的創造。他們從雕塑家的角度積極參與到與當下語境的對話之中,並做出非常有特點、有價值的回應。

參展雕塑家李一夫希望強調內在的精神力量,在雕與塑的錘煉間消解手法技巧對情感表達的障礙,直達觀者內心。吳為山認為,青年一代的雕塑家多以多元的形式語言與觀念創新在變換的展示空間中為雕塑本身建構多重的闡釋維度,拓展雕塑藝術本體的內涵。“青年雕塑家從精英主義的意識中出走,強調與大眾交流的更多可能性,並借助大眾文化資源展現更具溫度的藝術現實。他們對於過去的具象、抽象爭論不再糾結,而是更加重視如何有效地運用貼切、明確的融於生命個性的形式與方式來傳達觀念,表現情感。”他說。

青年雕塑家放眼世界,就能發現上世紀60年代以後,隨著波普藝術、極簡藝術、物派藝術、貧窮藝術的浪潮,“雕塑”這個概念在西方正在逐漸消解,慢慢轉換為“裝置藝術”和“空間藝術”等概念。中國美術館副研究員魏祥奇對安東尼·格姆雷、安尼施·卡普爾和奧拉維爾·埃利亞松的創作“情有獨鐘”,“你能感覺到他們和雕塑在語言上有很多相通性,我們在看作品的時候不會感覺到具體的限制,而能產生一種很強烈的宗教般的精神性體驗。”

魏祥奇認為,當代雕塑家在創作時,能否創造一種新的雕塑語言,並將之與精神內在話語進行對接轉化,是重要的問題,“比如比爾·奧維拉的影像藝術,《受難》《殉道者》等作品中,可以看到他對古典藝術的重新解構——他采用慢鏡頭、高精度錄像,但是在他的作品裏,我們可以看到雕塑語言的狀態,因為這種慢鏡頭慢到一定程度以後,會讓人感覺到凝滯的狀態。在這個過程裏有時間概念,奧維拉自己也說他在‘雕塑時間’”。而在中國美術館副研究員柳淳風看來,當代雕塑的語言挑戰,更在於“如何打造場域”——如何在場域範圍內給觀者一個可以發揮的空間。

評論家給當代雕塑家提出了很多難題,讓參展雕塑家余晨星有感而發:“作為人類最古老的藝術形式,雕塑很難,而且越來越難,唯有知其難而為之,方能領略它的魅力。”相較之下,參展雕塑家黃炳誼的表述更為直白有力:“不需要旁白的雕塑才是好雕塑。”


鑄時代篇章青年雕塑家作品展部分參展作品

鮑海寧作品

黃宗羲

30x40x60cm

2001年

鑄銅

李烜峰作品

高原春天(中國美術館藏)

2014年

45x50x130cm

青銅

李永康作品

不能忘卻的記憶

2016年

90x50x35cm

鑄銅

劉松作品

遠方的呼喚

2007年

75x10x35cm

青銅

馬輝作品

尋道-大漠

2015年

105x65x25cm

金屬

彭漢欽作品

家鄉的河

2015年

60x42x40cm

鑄銅

任艷明作品

冼星海

130x60x50cm

青銅

陳繼龍作品

仁義禮智信

2014年

20x30x65cm

鑄銅

陳健作品

老獵手

2017年

120x115x85cm

樹脂

鄧柯作品

民族系列——岜沙人的蘆笙節

2014年

190x90x175cm

青銅

馮國豪作品

領域巡航之小海軍

2012年

108x45x87cm

郎鉞作品

鄭成功

2012年

高46cm長32cm寬25cm

青銅

李迅作品

巴裏坤的母親

2016年

90x80x68cm

玻璃鋼

劉元捷作品

藏民系列——漢子

2017年

165x80x120cm

樹脂

柳青作品

成果——肖燦英

2015年

55x42x70cm

鑄銅

馬文甲作品

肖像研究——馮友蘭

2016年

40x40x75cm

鑄銅

申紅飆作品

2017年

93x39x83cm

鑄銅

施海作品

青春

2005年

高40cm

青銅

王樹山作品

長征日記

2016年

高50厘米寬75厘米

來源:中國藝術報